——“中国足球走向基层”系列调查之一

新华社记者 宫兵 徐积仁 肖世尧

2020年11月12日，江苏苏宁首次登顶中超联赛，成为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以来第九支夺得中超冠军的俱乐部球队。一时风光无限。

然而仅仅108天后，升班马中超冠军俱乐部就宣布停止旗下球队运营，给中国足球带来了负面影响。

原苏宁俱乐部退出足坛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母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因单一股东经营困难导致俱乐部解散或退出，成为中国足球亟待解决的问题。

事实上，2015年出台的《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以下简称《足改方案》）就提出了推进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的尝试。

新华社记者近日在多省市进行调研采访。多位受访者表示，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的实施将为中国足球的发展带来新的希望。但也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如如何评估和处理历史债权债务、如何吸引投资者、如何保证职业俱乐部运营并提高决策效率、如何把握好俱乐部的比例等。国有、私营企业持有的股份等

（副标题）俱乐部普遍退出或解散的原因是什么？

2020年和2021年，共有22个职业足球俱乐部退出或解散。如果从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化改革开始算起，已有近百家具乐部退出或解散。造成这种情况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很多俱乐部的股权结构单一，俱乐部的生死与一家公司捆绑在一起。记者查询了目前16家中超俱乐部的股权结构。大多结构单一，控股股东持股比例较高。

具体到原江苏苏宁俱乐部退出的原因，受访者认为：一是大额投资没有得到市场认可和回报，持续投资拖累母公司；其次，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加上目前俱乐部投资者大多以房地产为主，自身盈利能力有所减弱。

（副标题）股权多元化改革恰逢其时

职业俱乐部的多元化所有权结构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国外联赛不仅存在已久，而且采取自上而下的改革方式，由政府或足协统一制定规则，并有一定的强制性规则。比如日本J联赛成立时，所有俱乐部都是由产业财团赞助的，球队也以产业财团的名字命名。然而，单一的资本让俱乐部的发展陷入了困境。此后，日本足协引导地方政府、企业、社区和个人进行多元主体投资，同时还要求俱乐部名称必须为非法人。 J联赛改革后稳定性增强，俱乐部关注度和球迷忠诚度提高，职业足球市场繁荣。

中国足坛一位权威人士表示，俱乐部股权结构必须多元化。多元化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以国企为主导，但多元化可以形成约束，否则原江苏苏宁俱乐部的退出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多位中超俱乐部高管认为，股权多元化改革十分必要。首先，俱乐部的决策、投资和运营将更加理性。当新的投资者进来时，他们会对俱乐部提出要求，比如业绩目标、管控方法、盈利能力等，会倒逼俱乐部管理团队提高能力和水平；第二，有了支持的可能性，即使某个股东出现问题，俱乐部也不会立即倒闭。

但足球股改应该务实、注重结果，分地区、分阶段实施，而不是为了改革，更不是强制股改。

（副标题）俱乐部股份制改革的意愿有多大？

职业俱乐部股东特别是大股东是否愿意进行股份制改革？新华社记者调查发现，大多数俱乐部支持股份制改革。

推动股份制改革的河南嵩山龙门（原河南建业）俱乐部投资人、建业集团董事长胡宝森表示，只要有利于河南足球、有利于中国足球，我们就有义务——约束并全力配合，不计得失。

上海申花俱乐部董事长吴小晖表示，申花俱乐部的实际控制人绿地集团从20世纪90年代起就一直在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神华支持股权多元化改革，愿意带头试点。上海港俱乐部（原上海上港俱乐部）也对股份制改革表示欢迎。

北京国安俱乐部虽然也有意愿，但在俱乐部的非法人更名改革中，出于北京球迷强烈要求的保留“国安”名称的需要，完成了从两个股东到单一股东的变更，这确实是最后的手段。的。中赫集团董事长周金辉表示，完成收购中信持有的国安股权后，将积极推进股权多元化改革。

俱乐部现有投资者愿意进行股改固然是好事，但另一方面，只有俱乐部本身具备“造血”能力，成为优质资产，才会吸引新的投资者入股。积极进入。不过，俱乐部的“造血”能力仍有待提高。这不仅需要中国足协和拟成立的中国职业足球俱乐部联合会（职业联赛）的统筹规划，也需要俱乐部自身进行改革，挖掘潜力。还需要政府部门和社会各界的支持。

（副标题）需要回答的七大问题

在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中，尚有七大问题需要妥善解决。

——政府扮演什么角色？

广东省体育局局长王玉平表示，如果国有企业入股俱乐部，政府还是需要介入和推动。

政府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可以向国外联赛学习。

韩国K联赛中的大多数俱乐部都是由当地政府领导和管理的公民球队，例如大邱FC、城南FC等，俱乐部的最大股东是市体育协会（相当于我国的体育局）。球队的法人通常由其所在城市代表。球队的运营资金来自市议会的体育预算。

日本J联赛俱乐部企业股东中出现的“自治体”或具体县、市、町等，都是地方政府。例如，福冈黄蜂俱乐部的官方网站标题中有“福冈市”，福冈市政府持有俱乐部下属公司一定的股份。浦和红钻有45家股东（43家公司和2家政府部门）。这种政府直接投资足球俱乐部的模式或许可以给我们带来一些教训。

——国企投资俱乐部是否应该鼓励？

国有企业对于投资有很多规定。投资足球俱乐部涉及一定的风险。比如投资亏损了，算不算国有资产损失？

记者在调查中还发现，一家投资中超俱乐部的国企在年度审计中被质疑“不聚焦主业”。

一位中超俱乐部高管认为，国有企业投资目前还没有盈利的俱乐部，肯定需要相关主管部门的批准甚至推动。

不过，目前排名中超的山东泰山（原山东鲁能）、上海海港（原上海上港）等俱乐部的股东都是国企。国有企业在稳定和推动职业联赛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不少受访者认为，国有企业社会责任感较强、经营稳健，更多国有企业参与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将有利于职业联赛的稳定发展。

——如何保证俱乐部运营的专业性？

俱乐部股权多元化改革后，由于股东过多，难免出现“人多言少”的情况。俱乐部的运营能否保持专业性，成为了现实的问题。

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表示，俱乐部的职业化管理必须健全，必须以一个股东为主导，股东可以是私营企业，也可以是国有企业。重大决策可以通过董事会做出，政府可以参与俱乐部的监事会。监事会不像董事会那样做出重大决策，但可以行使否决权，履行监督职责。

北方某中超俱乐部建议，俱乐部决策应以公司治理结构为基础，以俱乐部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国企一旦进入这个行业，也必须尊重足球规律、市场规律、球迷规律、文化规律。

——俱乐部债权等历史遗留问题如何解决？

一些俱乐部可能会出现投资者多重变更、历史债务甚至诉讼等问题，这些都可能成为股份制改革的障碍。

河南嵩山龙门也有历史欠债。胡葆森的解决办法是，历史欠债由他来承担。

——如何进行资产评估？

进行股权多元化改革的第一步是对俱乐部资产进行评估。

广东省体育局局长王玉平表示，俱乐部值多少钱不是投资人说了算，必须要有科学的评估体系。

与商业项目评估不同，这种评估没有通用的准则和标准。中国足坛权威人士认为，如果原投资人说俱乐部资产升值了，那么就很难做出评估。新股东将不承担“增值”部分，建议以俱乐部初始投资资金作为持股基础。

——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各占多少比例？

记者调查发现，各俱乐部对于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股权比例存在不同看法。

一些民企表示，可以转让股权，但不愿放弃控股权，因为一是俱乐部本身成本控制良好，二是如果能开放针对国内联赛的足球彩票，将是一大利好。利益，所以他们不愿意放弃。控制地位。

也有人建议，股份制改革初期，国有企业控股，充当俱乐部的压舱石，民营企业可以作为有益的补充。

多数受访者表示，只要保证俱乐部运营的专业性，没有必要对国企和民企的持股比例做出硬性规定。

——场馆入股可行吗？

《足球改革方案》提出，“鼓励俱乐部所在地地方政府投资足球场馆等资源”。

对于场馆入股是否可行，也存在不同意见。

南方某中超俱乐部高管表示，建议足球场馆、训练基地等设施业主也投资俱乐部。这些设施对于俱乐部的生存和发展非常重要。如果他们能够投资俱乐部，会给球员和工作人员带来归属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长远发展的决心和信心。

也有人认为，场馆入股的前提是场馆运营能够盈利。否则，只会成为俱乐部的负担。

（副标题）股权分置改革的三种模式

大连市副市长张志宏表示，踢足球需要情感。此外，股权多元化改革必须与中国足球的体制改革结合起来。

中国足球界的多位专家介绍了股份制改革的三种模式：一是引入多个股东；二是引入多元化股东。二是股权多元化+会员模式；三是足球基金会模式。

在第二种模式中，成员不做出重大决定，但有知情权。在基金会模式下，每家公司每年不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基金会也可以从事足球产业的发展，并自行产生营业收入。

关于粉丝持股或者会员制度，由于国内还没有成功的先例，因此对于如何实施这一制度目前还存在不同的看法。

某中超俱乐部认为，未来可以搭建个人持股平台（投资公司），以公司名义投资入股。也有观点认为，粉丝的投资能力比较有限，现阶段成为粉丝协会成员更为现实。未来条件成熟时球迷可以考虑入股。

然而，粉丝分享或会员制度在国际上并不少见。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是一家非营利性俱乐部，拥有 144,000 名会员，甚至还有更多球迷俱乐部会员。按2021年每位会员185欧元的会员费计算，每年会员费总收入近2700万欧元。会员对选举主席等事项享有表决权。

（小标题）河南嵩山龙门俱乐部股改案例分析

在记者采访的职业俱乐部中，河南嵩山龙门俱乐部率先进行了股权多元化改革。

原河南建业俱乐部由建业集团绝对控股。根据股改方案，更名后的河南嵩山龙门俱乐部将由郑州国企郑州开发投资集团、洛阳国企洛阳旅游发展集团和江业集团分别持股40%、30%和30%。 % 的股份。

股权转让完成后，拟由正发集团委派俱乐部董事2名，洛阳旅游集团委派1名董事，建业集团委派1名董事，行业主管部门委派1名董事。这样，俱乐部就会从私营企业控股转变为国有企业控股。

洛阳旅发副总经理丁波表示，下一步将优化流程，同时也在考虑从盈利能力较强的行业有序拓展1-2家战略合作伙伴。

正发集团副总经理张晓表示，为了组建新俱乐部，正发集团成立了全资子公司郑州航海体育发展有限公司，并计划将航海体育场资产安装到郑州航海体育发展有限公司。公司实行市场化运作。解决俱乐部的“造血”问题。

河南嵩山龙门俱乐部有限公司宣布成立“河南建业体育产业有限公司”八月初。公司作为中国建筑集团旗下业务单位，承担原俱乐部现有债务，并在业务范围内开展相关经营活动。

河南嵩山龙门俱乐部的股权多元化改革从顶层设计来看无疑是理想的，但也有受访者认为，郑州和洛阳的“双主场制度”以及两地国有企业的股权结构加上创办民营企业会影响俱乐部的决策。 ，运营限制仍有待观察。 （参与记者：张跃山、董艺兴、蔡永军、张亦飞、刘金辉、陈迪、岳然然、王浩明、王勇、朱宏、张泽伟、王恒智、吴曙光、姚友明、郭强）（结尾）